下一场泡沫破灭后仍会是一地鸡毛

潘亚军   2016-09-23 本文章562阅读

进入资本市场十几年,国内外的大牛市已经亲身经历了好几次,看着资产在短期内急剧增加确实很刺激,但最令我难忘的还是2008年和2015年的两次股市大泡沫的破灭。

 

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是我工作后亲身经历的第一次经济危机。危机自然来源于不同国家同时出现的经济泡沫,在美国是房地产泡沫,在中国则是股市泡沫。进入2007年下半年,看到A股市场已经很离谱但仍在不断上涨的股价,目睹着上至显贵下至黎民的全民亢奋,我想起了书籍上描述过的欧洲三大泡沫和美国1929年股市泡沫的景象,发现历史上经济泡沫的上半场与当时的现实何其相似,而且还在不断演进,这让我非常担心和恐惧,内心希望大众不要再失去理智将局面弄得更危险,也希望国家能及时出招化解危机。但后来才明白,由于羊群效应的存在,指望已经疯狂的社会大众突然冷静下来根本不现实,而且泡沫到了那种地步,即使政府想出手也已经无计可施了。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教科书上泡沫的下半场又一步步全部变成了现实,集体狂欢之后紧接着就是大崩溃,然后是眠眠无期的下跌,直到所有人都绝望。最后A股的很多股票较泡沫高峰时跌去了90%,有人在股价跌了50%时信心满满的入场抄底,结果又亏掉了80%。结局之惨超出了教科书的描述和我当时的想象,甚至过了这么多年全球经济都还没有从那场危机中走出来。极度繁华过后的极度落寞最让人心酸,似乎瞬息间一切已经沧海桑田,这给人的视觉和心理冲击尤其深刻。

 

经历了2008年那场危机之后,到了2015年,提前判断出股市泡沫会演化成一场灾难便不再困难。其实在2015年初行情启动之初,我就在内心祈祷监管层和大众要吸取2008年的教训,不要太过火太盲目,但现实往往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羊群效应又一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我们身处其中却无能为力。由于杠杆的存在,当泡沫破裂后,股市崩溃速度之快、形势之紧急真是前所未有。之后始料未及的人民币贬值,以及金融政策方向的大逆转,又将原本淡定的海外市场也推向了恐慌。最终这次大泡沫的破灭让数千万中产家庭的巨量财产化为乌有,重创了实体经济,打击了群众的信心,延缓了进一步改革开放的步伐,并对全球经济都构成了重大影响,教训不可谓不深。股灾之后,小到我们的业务,中到实体企业和百姓的投资,大到祖国的宏观经济都遭遇了一定困难,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总结下来,其实自资本主义时代开启以来,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经济泡沫,比如,荷兰郁金香泡沫、法国密西西比公司泡沫、英国南海公司泡沫、1929年美国经济危机、1990年代的日本地产和股市泡沫,以及2000年互联网泡沫。与之前那些泡沫相比,发生在中国的这两次股市泡沫并无本质不同,都有严重脱离现实基础的疯狂投机,都有社会大众的广泛参与和盲目跟进,都有政府监管不及时或不到位,最终都泡沫破灭,巨量财产化为乌有,经济和金融秩序都遭到严重破坏,都是彻底的人间悲剧。

 

然而我们又看到,尽管泡沫和危机发生了很多次,但它在现实中又总是不停的重演,现在有未来还会有,每次泡沫破灭后都是一地鸡毛,从不例外。正如杜牧在《阿房宫赋》中所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当股灾将股市泡沫挤掉大半之后,当初蜂拥而入的社会大众早已对股市失去了信心,而此时此刻大家正去赶赴并助长另一场泡沫,一场可能比去年股灾更严重的房地产泡沫。

 

从年初开始,一线城市的房价便出现了脱离现实基础的趋势,而且还在持续加速。不仅如此,在经济不景气的大背景下,这种房价疯涨的局面还在向全国蔓延,最初是杭州、苏州、南京、厦门这样的沿海发达城市,最近疯狂的场面又蔓延到了武汉、济南、长沙、郑州这样的内陆二线城市,未来继续蔓延到发达的三线城市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前北上深的房屋均价已经达到5万元/平,意味着一个能拿出100万首付的家庭,其年收入必须达到50万元,才能负担得起最基本的生活开支和按揭(按揭期限以30年计算,家庭基本开支按月均1万元计算),而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家庭比例其实很低。最近北上深土地拍卖中楼面地价直接超过周边二手房价的事件频出,意味着这些地块的房价可能还要翻一番开发商才能不亏钱,那么能负担得起这个房价的人就又少之又少了。

 

当几乎所有人的真实收入都负担不起房价的时候,房价便已经失去了基础支撑,大家去买房只是出于担忧房价继续上涨后买不起房的恐慌情绪,更有甚者借高利贷去买房,指望几个月翻倍后顺手卖给后来的买家,于是买房成了击鼓传花最后一棒买单的博弈。银行资金提供高杠杆,高利贷配资,击鼓传花似的大众投机,失去理智的人群,以上种种与去年股灾之前的景象何其相似,与历史上的其他几次泡沫又有什么不同?

 

可以说,泡沫经济中狂热的上半场已经展开,那灾难性的下半场能否避免呢?如果几亿买房大军突然集体理性下来,如果政府想出了化解危机的妙计并及时推出,也许形势还可挽救,否则,很有可能逃脱不了此前历次泡沫破灭的最终结局。我国的两大资产池子中,房地产市场的体量、对中国实体经济和居民家庭的影响力都远超股市,据统计房地产能影响到的产业能占GDP的50%,去年股市泡沫破灭的巨大威力所有人都已经见识,大家可以想象如果房地产泡沫破灭会怎样。

 

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作为社会大潮中的个体,面对危局,我们可以大声疾呼,但却往往如蝼蚁一样微不足道。既然改变不了现实,能自救也是好的。所以,最近一年一直在思考,在经济新常态下,面对可能出现的起伏,该如何保全财产甚至进一步有所发展的问题。恰好最近关于这个问题的思考和争论也在升温,说明泡沫的上半场距离结束又接近了一步。之前有卖方研究员把结局归结为“保房价弃汇率”的俄罗斯模式,和“保汇率弃房价”的日本模式。李嘉诚总结人生经验时说“晴天时要好好修屋子”,其实对所有人而言,未雨绸缪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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